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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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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你，我将是如何的脆弱，将如何去面对，这一生的悲与欢————
一、为子而悦
我的子悦，你五岁了。
但是爱上你，是从那个秋天开始，那时你还是一个小小的细胞，暗藏在我的身体里，如一枚温暖泥土下面的小小的芽，悄悄地生长。当知道了你的存在，我想你也会感到我的喜悦、惊异还有惶恐，好多好多的情绪因你而生了，有一种温柔，开始在心头萦绕，甚至渗透到我的语言和动作里。
就是那时，我有了一个母亲的感情，秋天无限清透的天空里回荡着南去的雁鸣，在这个深远的季节里我愿望着，你能是一个有着秋般澄清目光的女孩。我相信，这个像我一般变温柔了的世界听到了我的愿望，因为，在一个夏日的晨，我如愿以偿。
医院里的一切都那么苍白，我知道，什么也阻止不了我们相见，在那巨大痛苦的尽头，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我要看见你。当第一缕阳光漏进窗帘缝里的时候，我听到了你的哭声，那是你对我和这世界的问候。
你知道吗子悦，当你甜甜地睡着了的时候，我看着你，审视你的每一寸皮肤，你粉红色的小手小脚，你湿漉漉的卷曲着的黑头发，你那适应了妈妈腹中温柔光线的小眼睛，就是不肯睁开看这个刺眼的世界。哦，子悦，你真的是不好看，像一只胖胖的丑小鸭，但是，你是我眼中最可爱的婴儿，我骄傲地抱着你，把你抱给每一个人看，让他们看我可爱的丑小鸭。
可是子悦，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变成一只白天鹅，在那一刻里，你会面对着如镜的湖水，展开你白色的翼，昂着你高贵的脖子，看着湖中那美丽的倒影，为自己惊异。
你一天天长大了，这个世界每天都在让你感到好奇和惊讶，乡村路边风中摇曳的狗尾草，一只路过我们花坛的蝶，城市的人流，田野里大片的庄稼————，你总是伸出你胖胖的粉红色的小手，用你的眼神向我询问着这一切。
慢慢地，子悦，你有了自己的看法和思想，你像一只懒猫咪一样蜷在沙发上看电视，当看到韩红时，你带着评论家的表情告诉我：“韩红长的不好看，因为她太胖，但是她的声音真是好听。”
而我也很严肃地对你说：“是的子悦，你的看法很正确。”
你还会说：“李玟真漂亮啊，但愿我能长得像她一样。”
你有一次突然问我：“梅子阿姨的哥哥怎么没和她一块儿来？”
我睁大了眼睛：“梅子阿姨没有哥哥啊？”
你非常认真地告诉我：“小苏叔叔就是梅子阿姨的哥哥，因为他们总是在一起，哥哥和妹妹就总是在一起。”
我们禁不住笑了，不是因为你的无知，而是因为你的无邪，因为你如此童话的思想。
子悦，我多么希望你能在你的童话里永驻，让那些无尘的花朵将你环绕。但是，这个世界有些反面的东西你也会慢慢认识到的，像童话里不只有善良的羊和可爱的兔子，还有狡猾的狐狸和凶恶的狼。做为你的妈妈，我是多么的不愿，不愿让你看到那些丑恶，从而让你简单无邪的心灵变得复杂和沉重。
子悦，你一点点地长大，每天傍晚你小小的肩上背着你小小的书包，像只归巢的小鸟一样扑拉着翅膀飞回我的怀里，你会急切地告诉我你在幼儿园里一天的生活，和发生的特别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喜欢上了画画，你费力地画着一根根线条，将它们组成一个图形，然后带着一脸的成就感让我来欣赏，你说：“这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你把“美丽”说的很突出，以显示你有非凡的语言能力，我也带着夸张的表情和语气来赞赏你的画：“哦，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画得不错。”可是你知道吗子悦，在妈妈的眼里，你的画更像一只有着许多触角的乌贼鱼。
现在，子悦，你的画越来越好了，打秋千的小猴子，奔跑的兔子，让我骄傲地拿给朋友们看。而你，又在用你的语言对我说：“妈妈，我的‘小红’彩笔不出水了。”你总是这样区分着那些深浅不一的颜色，大红，小红，小小红。在超市里，你会指着一双淡蓝色的拖鞋告诉我：“妈妈，我喜欢那种‘小小蓝’的颜色。”
在这个世界让你惊奇的同时，你小小的脑袋里的一些创意，也在让我惊奇着。
有一天，你在一张硬纸上画了一双靴子，上面开满了有着鲜艳色彩的花朵，还有线条柔美的绿色藤蔓，然后你用你的小剪子将它们剪了下来，贴在我梳妆台的镜子上，你背着手问我：“这双靴子漂亮吗？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子悦，这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靴子，它会让名牌设计师们自叹不如，你说这是一双有魔法的靴子，会让你的妈妈更加好看。
子悦，你五岁了，是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了，你兴趣广泛，对什么事都持有积极的态度，当你的老师告诉我：“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么的幸福。你是上天赐与我的礼物，我将终我一生，为“子”而“悦”。
又是一个金黄的秋，南归的雁鸣依然荡气回肠，院子里你的小秋千上，落着一只绿绿的小蚂蚱。
季节轮流着向我们走来，在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一点点地成熟，你一点点地长大，终有一天，你会长成一位衣袂飘飘的女子，那时，你陪我去看夕阳点燃的西天的时候，你又会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那绚烂的天空呢？
2004年8月24日
二、子悦的房子
子悦，你在画一幅画，一棵大树，树上有一座小房子。背景是淡蓝色的，你一边画一边说，我们要是能住在树上有多好。
枝叶还在你的笔下延伸，一片片叶子，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所能想出的形状，小房子也是一副童话的模样。在这一个寂静的下午，一颗不再柔软的心，在你的画里，融化成一汪月下没有思想的潭水。
你在画一扇小窗户，你说，早上一打开窗子，就会看到小鸟在窗台上用爪子梳羽毛。
可是我们不能住到树上去的子悦，在我小的时候，住的房子是泥巴麦草做的。“泥巴做的房子？”你好像想象不出泥巴的房子是什么样的，你皱了一下眉“那你痛苦吗？”我笑了笑，“不，妈妈小时候只为算不出数学题痛苦。”“那你是不是看到我爸爸有这么好看的房子才嫁给他的？”我几乎笑出声了，你竟然把房子和爱情联系到了一起。
在这个房子里，我已经住了八年了子悦，八年前的婚纱照挂在墙上，看上去都有了些古老，八年中我在院子里种下的那些植物，该开花的都开花了，该结果的都结果了，你看地板都没了光泽，门窗都旧了，墙壁有了裂痕，但是你慢慢的长大了，你总喜欢说我是你最爱的人，然后，撅起小嘴，很响的亲我一下。
你看子悦，房子在树上和地上有什么重要的呢？比如现在的这个下午，你认真地画着你的愿望，我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你，告诉你我喜欢白色的花，你就把那些花涂成白色，而你的父亲，那个喜欢靠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偶尔会把眼神探过来，温柔地看我们一眼。这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房子吗？因为，有一种叫做爱的东西在房子里弥漫，如果没有了爱，再好的房子也不能遮风挡雨，住在里面的人，终会被冷漠淋湿。
你的画就要完工了，绿树白花淡黄色的小房子，你说“我还是想住到树上去，因为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其实子悦，如果你的心是一片蓝天，那就会盛得下云朵的阴晴，鸟的飞翔，人间的每一处景色，都会在你的眼底。
这时，你涂完了最后一笔颜色，用一支记号笔在画纸的边角认真地写上了：子悦的房子。
2005年6月22日
三、子悦的灯
子悦的床头有一盏灯，光线很弱，但在黑夜里它有足够的光亮让子悦找到床下的小拖鞋
自从子悦自己在房间里睡，我每天都要替她打开那盏灯，我怕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全是黑暗，怕她的梦里没有光明，怕她下床的时候，找不到她的小拖鞋。
有一次，子悦像条小鱼一样钻进被窝，然后像每天临睡前一样抱住我亲了一下，说“晚安，做个好梦妈妈”。我帮她盖好被子，转身要走的时候，她突然叫住我说“妈妈，这盏灯有时会灭掉。”我有些不相信“不会吧？它不会灭的啊。”“是灭了啊，可能是电压低的问题吧。”子悦眨着眼，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我在心里偷偷笑了，她在撒谎呢，看来自己在房间里睡还是有点胆怯的，她想找个理由让我陪她睡，但不想让我说她是胆小鬼。她知道这盏灯对我来说很重要，每天晚上她都静静地看着我仔细地把灯光调到最柔和的亮度，不至于刺眼，不至于太昏暗，她敏感地察觉到，没有这盏灯，我会多么的不安。
我告诉她“小狐狸长大后，狐狸妈妈就让它自己出去觅食，孩子长大后，都要自己睡，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子悦”
她点点头，表情似懂非懂，但是她明白要勇敢，于是就勇敢地对我说“妈妈你去睡吧，再见”
我赞许地朝她笑笑，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子悦第一次到自己的小房间去睡的时候，我呆呆地靠在床上，抚摸着我身边她睡觉的位置，她温暖的小身体，总像猫一样蜷着，因为在我身边，她的睡眠总是那么踏实，有时在梦中还会咯咯地笑出声来，可现在，她去了隔壁的房间，我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像那张少了子悦的大床一样，空空荡荡。
我轻轻打开她的房门，那盏小灯柔和地亮着，照着子悦和她的梦境。这个房间我花了一天的时间给她装饰一新，床上用品都是淡蓝色的，开着白色的花朵，帐子上挂着紫色的小风铃，床头放着她心爱的娃娃，墙上有美丽的小挂毯，桌子上摆了一排彩页的童话书，还有那盏乳白色的小灯。
那天下午子悦从幼儿园回来，就在房间里开心地蹦蹦跳跳“噢妈妈你太好了，我太喜欢这个房间了，今天晚上我就要在这儿睡。”
看着快乐的她，看着这个可爱的房间让她如此痴迷，我有些失落了，费尽心思让她喜欢这个房间，就是要让我小小的女儿离开我，为了她能学会勇敢坚强和独立，为了她的长大。每次夜半醒来的时候，我把手伸向她睡觉的位置，触到的只是凉凉的床单。
很多个深夜，我悄悄起床，走廊外的夜清澈的像水，村子安静极了，我的脚步声惊醒了院子里的狗，它不高兴地呜噜了一声，又睡了。我轻轻打开子悦的房门，整个房间在灯光下显得那么安详，子悦拥着她的娃娃睡的那么平静，灯不会灭掉，它像我的牵挂一样，一直在静静地亮着，
我又仔细地把灯调了调，要最柔和的亮度，不至于刺眼，不至于太昏暗，不至于让子悦下床的时候，找不到她的小拖鞋。
2005年10月21日
四、子悦的车子
我的小子悦，那天你撅着嘴从街上回来，坐在小椅子上默不做声，我笑着拧了拧你的胖脸蛋，你的眼泪就突然流了下来，你一边用胖乎乎脏兮兮的小手抹着眼泪一边说，妈妈天霖有辆新的自行车，天蓝色的，他不让我碰。
我就和你一起到街上去，看那辆亮晶晶的新车子。邻居家的小男孩很威风地骑着车在街上转来转去。我说，哦，的确是一辆很漂亮的小车子。然后我就牵着你的手回家去，你穿着小拖鞋呱嗒呱嗒地跟着我，带着哭音小声地说，妈妈，我想要一辆那样的车子。
我去看我的钱包，里面的钱少得只能买半辆车子了，还有两张再也提不出钱来的银行卡。子悦，你是不会知道的，有很多告诉你，你也不会懂的原因，让我们越来越拮据，车放在家里已经好久不开了，因为汽油太贵，今年夏天我只买过一条新裙子，因为去年的衣服还可以将就着穿。但这些事我们不会告诉你的，这些事情太复杂太沉重。我只想你能无忧无虑，如果我能做到，就一定要让你快乐。
你总是在上学前问我，妈妈你能不能给我一块钱？那些硬币就放在我梳妆台的抽屉里，但你从不自己去拿。有时你也会为自己频繁地需要一块钱而感到不好意思，你肩上斜背着小水壶站在那儿，很羞涩地说，妈妈上午我已经要了一块钱了可现在我又想要一块钱。你很期待地看着我，用一只手的胖指头捏着另一只手的胖指头，有些不安还有些惭愧。我拿出一个硬币放在你张开的小手心里说，不要买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啊。
每次拿到一块钱你总是很开心，上学的路上有家小商店，有一次我看到你蹦蹦跳跳地进去，站在高高的柜台外面，伸高胳膊把硬币递给老板娘，就去挑选那些漂亮的卡通贴画了。那里面有梦幻西游的角色，你最喜欢舞天姬，但也不会忘记挑一个骨精灵，因为我最喜欢骨精灵。
可是那天，我看着瘪瘪的钱包在心里说，子悦，自行车可不是一块钱的问题，那是很多个一块钱的问题。你脸上挂着泪坐在那儿，又小声说，妈妈我想要自行车。
当我带着你去城里买车子的时候，钱包里放着我向你爷爷借的几百块钱。你在车上抱住我说，妈妈你眼光好，你说买什么样的咱们就买什么样的，好不好？
在那一大排亮晶晶的小车子中间，我选中了一辆奶黄色的，小雏鹅一样的颜色，稚气，柔软，像你一样可爱。好像那不是一辆用各种金属做出来的车子，而是一只会摇摇摆摆走路的小鹅，会在我的呵护下成长的小鹅。当你发现这辆车子还可以折叠起来放进汽车后备箱里时，你兴奋地大叫，哇，这真是天底下最棒的车子。
我们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我把车停在街上，从后备箱里拿出你的小车子，你早已冲到邻居的门口去喊了，天霖哥哥你快出来看我的车子，和你的车子完全不一样的车子————
邻居家的小男孩骑着车子出来了，你们围着奶黄色的自行车评头论足一番，然后就在平坦而明亮的街道上骑了起来，两个小孩子，一前一后，像摇摇摆摆的小鹅。
子悦你知道吗，看着那么开心的你，我比你还要快乐，因为，我让你快乐了。
在你不骑的时候，那辆自行车就放在过道里，阳光斜斜地照在上面，亮晶晶的，淡淡的黄色，很柔软，很温暖，我就想起那个买它回来的日子，想起你脸上挂着的小泪珠，那天的明天，是你的生日。
2006年7月9日
五、子悦的葡萄树
七月，葡萄晕着微红，那是秋天的试探。
子悦，你提着一只小篮子，穿着白色的小睡衣，站在绿色的葡萄树下，仰头看那些葡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丝丝缕缕地漏下来，你微微眯着眼，小辫子菱角一样弯着，一枚发黄的叶子梦一样缓慢地飘下来，落在你身边，看着这枚蜷曲着的叶子，你是不是也感觉到，夏天在悄悄的枯萎？
你站在花坛沿上，踮着脚摘低处的葡萄。你说有一点点发紫的葡萄已经很甜了。你一粒一粒地摘，把泛着白霜的果实小心地放进小篮子里。
在你三岁那年的春天，我种下了这棵葡萄树。我从村子外面的田地里运来最好的土壤，你看着我把葡萄树种下去，浇上水，还把枝条松松地绑在一根竹竿上，让它向上生长。我说，子悦，这棵树是你的。
因为，我想让你的童年是绿色的，带着果实的甜蜜，还想让你长大后，回忆里有一片荫凉，想让你每一次安静的梦里，出现那一架葡萄，葡萄架下有你，有我，我们一起看着果实渐渐成熟，我们脚下，闪着枝叶间漏下来的斑驳的阳光。
两只燕子从葡萄架下欢叫着掠过去，风微微吹动你柔软的头发。
子悦，我的回忆里也有一架葡萄。推开那扇古旧的园门，我慈祥的姥爷把一桶清水浇在葡萄树下。那是很大的一架葡萄，枝枝叶叶遮满我的童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在树下来来去去，做着我们那时的游戏。碎砖块垒起的炉灶上放着罐头盒，里面放着葡萄做的“饭”。当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要“成亲”的时候，女孩的头上就会戴满葡萄叶子做的头饰。有时候树下会出现一些虫子，它们有彩色的羽衣，梦一样飞着，而我们总是很轻易地把梦捉住，放进玻璃瓶里。很多年了，我们一直不知道那种虫子叫什么名字，也从来没有人问起过，那是葡萄树的梦，它们缓慢地飞。那真是一棵很大的葡萄树，我们都忘记了葡萄架上面的天空，那一串串的甜葡萄安静地垂在我们的头顶。
子悦，你和你的小伙伴坐在台阶上吃着小篮子里的葡萄。你们很开心地笑着，说葡萄真的很甜。后院的树上传来蝉鸣，你总是很慷慨，总希望有一只会唱歌的蝉能来树上尝一尝你的甜葡萄，但它们始终没有来。有着蝉鸣的午后，院子真安静。
子悦，你只关心葡萄，而我却是从春天开始就关注它，我看着毛绒绒的芽苞里冒出嫩绿的小叶子，看着叶子一天天舒展，长大，葡萄开花了，又落了，那一枚枚只有四个花瓣的绿色花朵，细细落满一地，葡萄长出来了，你才来到树下，仰头看着它们，直到成熟。
你又提着小篮子踮着脚去摘葡萄了，你白色的小裙子，飘动在绿色的葡萄树下，在多年以后，就是我梦中含苞的小莲花，葡萄树就是托起梦境的河，阳光在河面波光闪亮。我相信，你长大后，回忆里肯定有一片荫凉，枝枝叶叶遮满你的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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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2 17: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