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姥娘家

知秋美篇 · 发表于 2022-9-13 18:48

　昨晚六点半小姨家表弟发我一张照片。我当时正骑车子下班回家，也没顾得上仔细看。开始以为是表弟发错了，因为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房子了。可是后来发现，这竟然是我姥娘家！虽然十五六年没去了我还是认了出来。

　　小时候去的最多的亲戚家就是姥娘家了，一般一个月得去两次。姥娘家就在我家东北方向三里外的苗家村。从我记事开始都是步行去姥娘家。出了北门穿过北关，爬上女郎山东边医院大坡，走过大张村西头，一路向北再经过了乐器厂、玻璃厂就是苗家村了。姥娘家在村最东头，和箭刘村搭界了。三里路在那时候感觉可遥远了，也许是人小步子小的缘故吧？进了村子，很多人都认识我们姊妹四个，他们都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都知道这是小翠姐家的孩子。我们也逢人都叫姥爷、姥娘或者舅舅，妗子的，真是掉到姥娘窝里了。原来苗家村，是明洪武二年(1369年)，苗姓由河北枣强迁来以姓氏命名的。村里人最不喜欢东边渔张村的人穿村而过去女郎山四棵树去上坟的。因为渔张村过去叫杨家巷（hang），杨姓人家居多，有“羊吃苗”的说法，所以经常为此吵架，于是苗家村人就会沿路画虎来化解它。

　　过去据说姥娘家是从村西北一里地外鲁家园村迁来的，因为辈分都能续下来了。苗家村就他们这一家外姓人家。所以这条小胡同就住着姥爷他们哥三个。母亲说过去他们家祖上开过银楼，雇着有长工和短工。可是到了姥爷父亲这辈就开始败落了，父母去世很早，姥爷从十六岁就开始独立，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家。姥爷个头不高，也就不到一米六，一辈子也是吃尽了苦头，没享受一天福，所以日子一直过得很勤俭。记得那时候一个腌鸡蛋都得吃三天，每次去了姥娘家，二姐就会翻箱倒柜，找姥爷好吃的。即使挂在房梁上的干粮筐子她也能够下来，把姥爷不舍得吃的桃酥和点心偷吃些。当姥爷看到她时就会忍不住训她几句，二姐哈哈一笑，弄的姥爷也会笑着说“你这个臭妮子真拿你没办法”。

　　那时姥娘家进了大门就有棵不高的槐树，我就会悄悄爬到树上，等到姥爷或者姥娘过来时吓他一跳。姥爷总是高兴的说“这个外皮虎子又来了”。在农村至今还流传着“外甥是狗，吃了就走”的顺口溜。我们姊妹四个也是因为身大力不亏的母亲曾经给姥娘家出过大力——五九六寿去新泰莱芜每趟能背回一百八十斤地瓜干而养活了一大家人才被姥娘家高看一眼的。姥娘家这物宅院也是那时候用母亲赚来的四千块钱买的。母亲在娘家更是主劳力，她能用辘轳拧水浇地一干就是一夜，所以姥爷不舍得放她，直到我母亲二十六岁才让她结婚了。

　　大约在七十年代末期姥娘家还养过一条小狗。那时正是闹疯狗的时候，那条小狗不听话到处乱跑，姥爷就把它找回来。结果那条狗被关进家门的时候把姥爷右手食指咬破了，气的姥爷让大舅把狗吊起来用一瓢凉水灌死杀了炖了，还给我们留了一碗狗肉吃，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那么香的狗肉，至今忘不了。

　　姥娘家我们表兄弟姊妹二十一个，除了淄川大姨家五个孩子太远来不了外，我们本地的都能常见面了。每逢大年初二或者姥爷生日三姨，小姨就会在厨房里烧火做饭。一般是三姨拉风箱，小姨蒸馒头炒菜。俩舅舅和姨夫们喝酒划拳。我们这些孩子则是自己去玩，有时候我会跑到东北角那个直径三十多米，深十几米的大机井看抽水。也有时候穿过箭刘村去绣江河看人家钓鱼。现在才知道箭刘村是因为过去刘姓祖居此地，以活牛筋制弓箭出名，得名箭刘村的。

　　姥娘家每年麦收我都得去帮忙，因为我们家地少，一两天就完事了。我从开始割麦子一直到打完场才回家的。那年过麦姥娘起的早，忽然面瘫中风了，贴膏药针灸效果都不大，后来听说有个偏方可以治好。那就是把活黄鳝剁断，用断面拄在嘴歪的那侧脸上，靠那热血就可以纠正过来。父亲听说街坊家一个叫厚山的哥哥从护城河逮条大黄鳝来，和人家说给老人治病用，人家很爽快的就给了。结果眼看着歪嘴慢慢复位了，由于用力过猛，又偏向那边了，又赶紧拄那侧脸，可惜错过了最佳时机也没能正过来。直到姥娘93年去世，也能看出嘴歪了。

　　姥娘家土坯房子拆了后要盖砖瓦房了。小舅拉一万五千块红砖来，趁我们表姊妹们在，让我们帮着搬回家了。后来盖房子那年正好我毕业等分配，就帮着小舅盖屋了。和他一起从村外往家里挑水洇砖，焚石灰，啥活也干，恰好一个暑假都奉献给姥娘家了。所以我和小舅感情也格外好，后来逢年过节爷俩也经常一起喝酒划拳，无话不说。一直到2005年大舅夫妇先后去世，我还来过姥娘家。小舅后来跟着表弟去刁镇定居了，姥娘家也锁门了，我这么多年也再没来过。现在有时候回岳母家开车路过这里，我都会多看上几眼，想再回姥娘家，坐上一会……